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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色列,凯撒利亚

1981年4月2日,星期二

娜塔莉·普雷斯顿从维也纳乘以色列航空公司的航班,于当地时间上午十点半降落在戴维·本-古里安机场。以色列海关冷静、高效,而且彬彬有礼。“欢迎回到以色列,哈普肖小姐。”柜台后的人边说边检查她的两个包。这是她第三次持假护照进入这个国家,但她的心脏仍然狂跳不已。尽管是摩萨德——以色列自己的情报机构——伪造了这本护照,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安心。

通关后,她搭上以色列航空公司的公交车前往特拉维夫,然后从杰夫路上的公交站步行去哈马斯特路上的ITS/Avis租车公司。她预缴了四百美元,以按周计费的方式租了一辆1975年款欧宝轿车。但这辆车的刹车不好,每次停车都会往左偏。

娜塔莉离开特拉维夫丑陋的郊区时,刚过正午不久。她开车沿着海法的海岸公路向北驶去。天气晴朗,气温逼近六十华氏度。高速公路和地中海反射着强烈的阳光,娜塔莉不得不戴上墨镜。驶出特拉维夫大约二十英里后,她穿过了内塔尼亚胡——一个岸边高崖上乱糟糟的度假小镇。又驶出几英里之后,她看到了指示牌,开下四车道高速公路,进入一条绕着沙丘向海滩延伸的更窄的沥青路。她瞟了眼罗马时代留下来的引水桥和巨大堡垒,顺着古老的海岸公路经过丹·凯撒利亚酒店。酒店里有十八洞的高尔夫球场,周围环绕着高高的栅栏和蛇腹式铁丝网。

她向东驶上一条石子路,根据指示牌前往米根·迈克尔定居点,直到被一条更窄的小路横向截断。车颠簸着爬了四分之一英里山路,穿过角豆树林,绕过浓密的开心果丛,间或经过几棵松树,最后停在一个挂着锁的大门前。娜塔莉下车伸了伸腿,朝山顶的白房子挥手。

索尔·拉斯基走下小路,放她进来。他减了肥,胡子也刮干净了。他穿着肥大的卡其短裤和白色的T恤,与瘦小的身形不协调地搭配着,让他看上去就像是《桂河大桥》【43】里的战俘——肤色黝黑,皮包骨头。头上光秃的部分因为被晒伤而更加显眼,但头发更白更长了,顺着耳朵和后脖颈弯曲着垂下来。破烂的玳瑁框的眼镜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银色的飞行眼镜,在强光中能自动变暗。左臂上的伤疤依然鲜红。

他打开了门锁,两人飞快地拥抱了一下。

“顺利吗?”他问。

“非常顺利。”娜塔莉说,“西蒙·维森塔尔让我带他向你问好。”

“他身体还好吧?”

“在他这个岁数的人来说相当不错了。”

“他是否引导你找到了正确的情报源?”

“比这还好。”娜塔莉说,“他亲自帮我查找了情报。如果在他的小办公室里找不到,他就让调查员从维也纳的各个图书馆和档案馆把资料带过来。”

“太好了。”索尔说,“带回来了吗?”

娜塔莉指了指后座上的大箱子:“全是复印件。真可怕,索尔。你现在还是每周去两次犹太大屠杀纪念馆吗?”

“没有。”索尔说,“离这儿不远有个地方,名叫犹太隔离区斗士之家,波兰人建的。”

“跟犹太大屠杀纪念馆差不多吗?”

“规模小些。”索尔说,“只要知道遇难者的名字和他们的故事,去那里就够了。开进来吧,我锁上门之后搭你的车上去。”

山顶上有一个非常大的白房子。娜塔莉顺着房后的路开下南坡,停在一片果园旁的白墙平房边。这里的风景美极了。西面的果园和耕地之外,是起伏的沙丘、遗址和碧浪翻滚的地中海。透过南面蒸腾的热气,可以看见内坦亚植被茂密的悬崖。东面横亘着连绵的群山和飘着橘子香味的沙龙山谷。北面圣殿骑士城堡之外,矗立着所罗门王时代遗留下来的堡垒,在卡梅尔山的绿色山脊上,排列着海法狭窄的被雨水冲刷过的石街。娜塔莉很高兴自己回来了。

索尔帮她开着门,等她提着箱子进去。这个小屋同她八天前离开时一模一样。客厅是长条形的,连着小厨房和饭厅。饭厅里放着一张小木桌和三把椅子。客厅里有壁炉,炉边放着另一把椅子。灿烂的阳光透过小窗投射在刷了白灰的墙上。房间有两个卧室。娜塔莉提着包进入她的房间,扔在大床上。索尔在她床头柜的白色花瓶里插上了新鲜的花束。

她回到客厅的时候,索尔正在泡咖啡。“旅行愉快吧?”他问,“没出状况吧?”

“没有。”娜塔莉说,将一摞档案放在粗糙的木桌上。“萨拉·哈普肖看到了娜塔莉·普雷斯顿从未去过的地方。”

索尔点点头,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放在她面前。